谁会教陈子昂《登幽州台歌》？

乐只

谁会教陈子昂《登幽州台歌》？

原创：乐只

信不信由你，1983年以来，我这个老语文尚未发现有老师会教陈子昂《登幽州台歌》，网上讲授这首诗的老师教授数不清，没有一个入门。一首小诗，并不深奥，所以把大量时间浪费在历史背景介绍上，把这首诗当作人物历史来讲，忽略了诗歌本身。请看我昨天给孩子的讲课要点，留给孩子备考，希望读者不要怀疑人生。

一、《唐诗三百首》首先出错。

把《登幽州台歌》（前不见古人，后不见来者。念天地之悠悠，独怆然而涕下。）归入“七言古诗”，八竿子打不着，我怀疑蘅塘退士（孙洙）不会数数。

《登幽州台歌》是歌不假，但不是诗。汉诗开头一般是两字构成一个音步，表现为2+……的节奏型，而“前不见古人”分明是1+2+2的节奏型，后面三句也是1+2的格式，这种有领字的节奏型，是典型的楚辞，以及楚辞衍生的赋、骈体文惯用的节奏。有人纳闷，楚辞不是诗吗？屈原不是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吗？广义来说，当然没问题；狭义来说，楚辞跟汉诗有明显区别，不能划等号。

二、《登幽州台歌》模仿了谁？

陈子昂模仿了屈原《远游》第二段“惟天地之无穷兮，哀人生之长勤。往者余弗及兮，来者吾不闻。”同样离骚，陈子昂模仿屈原，再合理不过了。西汉被贬长沙的贾谊《吊屈原赋》、《鵩鸟赋》，同样模仿屈原。

三、《登幽州台歌》不押韵？

多年前，我跟某文化大省作协副主席（著名新诗诗人）饮茶论诗，他引用陈子昂《登幽州台歌》力证写诗不用押韵，无论我如何解释，他愣是“不接受反驳”。哪有汉诗楚辞不押韵的？这首楚辞体的韵脚是“者、下”，韵部是《平水韵》“二十一马、上声”，用今天的近古音普通话读“者、下”当然不押韵，用陈子昂当时的四声八调中古音肯定是押韵的，用客家话也是押韵的。

启发：1、可以用唐宋《平水韵》写楚辞体和汉赋体，毕竟，上古音没有韵书，谁能掌握这么多韵字？2、不懂中古音声律，古典诗词就没入门，等于音乐人不识乐理。

四、《登幽州台歌》跟音乐的关系。

我早意识到“汉语的一半是音乐”，楚辞和宋词1+2句式，半个音步开始，我觉得很像音乐的切分音，打乱了正常的强弱律动节奏，反而造成奇特的节奏感。我今年春节自拟春联“别凶年逐新冠腐鼠，腾瑞气迎佳节祥牛”，有意采用了1+2的切分节奏。

《登幽州台歌》明明是“歌”，陈子昂是站在幽州台高声唱出来的，我们就应该模仿他，而不是大声“念”或“朗诵”就完事了，有谁念歌、朗诵歌的？那么如何唱？这里涉及汉诗吟诵问题，这里省略。提示一点：既然是切分音节奏，领字应该短些，后面才是曼声长吟，前--不见—古人——。但是你看很多吟诵专家吟诵《登幽州台歌》，把领字“前、后、念、独”拉得长长的，前——不见—古人——，值得商榷。

2021年8月13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