质 惑

枕流叟

司马澄澈者，闻人也。有人伦之鉴，论人几未不中。南阳姬生，耿介之士也。宦游十有余载，然久未闻达，屡被鬼物揶揄。其僮不忿乃质之于司马澄澈。曰：姬生萧萧肃肃，爽朗清举。美词气，有凤仪，谦恭有礼，操持精严。何久困乎池中，与鹍鹏无缘邪？司马澄澈笑曰：萧萧肃肃，爽朗清举者，不能闻达固矣。美词气者目无余，有凤仪者易遭妒，谦恭有礼者难入俗，操持精严者不容污，宁不终老池中乎？夫不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，士异于众人必怪之。于今礼崩纪坏，显者无宴不狎妓，有宅皆藏娇，日日宴筵，夜夜笙歌，淫词盈耳，秽语盈衢。礼为何物，纪直几何？昔屈子独醒，见弃怀王，贾谊博识，远屈长沙。水至清则无鱼，人至察则无徒。古贤赵壹有赋云：于兹迄今，情伪万方。佞诌日炽，刚克消亡。舐痔结驷，正色徒行。偃蹇反俗，立致咎殃。姬生不事权贵，轻时傲世，独立不群，既不入时，且不入俗，更不合流，欲求闻达，惑之甚矣，痴之甚矣！僮归告生。生笑曰：甚矣！余固守池中可矣！乐余之所乐，好余之所好，韬光养晦，于我猶难，令余改节而求闻达，难矣哉！

乐只

乐只评：五代诗僧贯休有诗偈“贵逼身来不自由”，陈寅恪又云“最是文人不自由”。闲云孤鹤，独善其身，何其难也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