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过二十级了吗？

王汉华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你过二十级了吗？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发布时间：2014-07-02 09:26文章来源：音乐周报网络编辑:李茹　　     
      
      美国钢琴教育家巴斯蒂安夫人来华进行其钢琴教材的培训课上，有老师对她这样提问：你编的这套教材需要多长时间弹完，相当于几级？话一出口，有人赞同——我也正想问呢！有人疑惑——是呀，说了半天，你这是什么程度呢？有人摇头——你这问题问得太低级了吧！据我观察，三种人各占三分之一。
　　中国人总想把无法量化的艺术尽量用量化的方式表示出来，于是“提高修养陶冶情操”这种虚头巴脑的艺术学习目的，最好用考过几级的数字明确无误地表示出来，于是就出现了“提高两米修养，陶冶两斤情操”的滑稽效果。
　　艺术是拿来享受的，也是需要敬畏的，用级别来衡量时，享受谈不上，敬畏更谈不上。一张十级证书在培训机构的广告语里，和弯腰拾起一张废纸差不多，因为咱这里保证你小学毕业之前把十级拿下！拿到十级证书的家长与学生，也觉得艺术不过如此而已，你看俺这证书，去年就拿过了！
　　有人说家长不懂，说培训机构蒙人，而让考级掉了价。但考级自己，确实有不合理的地方。如果仅仅是把三首十级曲子完整顺畅地弹下来而不顾其它，那么只要不是太笨的学生，学个三五年下来，都可以把它们顺溜出来。于是顺溜通过的学生，就把证书置于家里显眼处，把乐器束之高阁，进入初中了，就死命搞文化课了，哪怕从此之后一下也不摸乐器，仍可以理直气壮地说，俺是十级水平！
　　周广仁老早就说过，假如说一个业余学琴的孩子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学习，那么一级绝不是学一年就可以去考的，而应该一年半之后，最好是两年之后再去考。因为一级里拜厄后期曲子的速度、流畅性、音乐性等要求，学习一年的孩子是很难把握的。以此类推，作为业余性质的学习，综合各种因素来看，小学毕业时考到四、五级，初中毕业考到五、六级，高中毕业考到八、九级，这是一个比较正常的进度，至于十级或者说演奏级，那是到大学之后再去考的，因为十级曲子所需要的不仅是技术，还需要更多的知识修养。可是周先生的忠告被现实中的考级粉碎掉了，如果谁家孩子初中毕业时十级没拿下，就是说明孩子弱智，说明老师笨蛋。但如果一个学生小学毕业时就拿下了十级，那么在钢琴上就可以迈入大学本科的学习了，可他初中三年高中三年积累的知识修养在哪里呢？
　　要想让考级证书真正具有其应该的含金量，就要在考级本身上再多下些功夫。如果艺术质量等方面问题太复杂而不好把握的话，那就在级别的设置上进行调整，比如把十级改为二十级，把要求的三首曲子改为六首等，具体如下。
　   十级曲子单纯从练习曲上看，已经是车尔尼740以上的莫什科夫斯基程度，一些机构的曲目中涉及有肖邦练习曲。按上海音乐学院赵晓生教授的观点，车尔尼299的水平已经能够胜任世界上绝大部分的钢琴文献了，而740就像小鲤鱼跳的龙门一样，跨过了这个台阶，在技术上就可以说是钢琴家水平了。这样来看，十级曲子的技术难度完全可以往下降，因为一个小孩断然不能说弹了740，就是钢琴家的水平了。一级练习曲的难度，也可以再往下降，不用等到拜厄后期程度，就可以让小孩去考了。一级到十级的难度级别，再进一步细化分解，把十个级别调整为二十个级别。
　　与级别调整密切相关的是数量的调整，比如现在中国音协考级是只需弹奏三首曲子，大致是练习曲、巴洛克与古典、中外乐曲三种，不论从曲子数量还是风格构成来说，三首显然太少。如果能增加到练习曲、复调巴洛克、古典、浪漫、印象现代、中国风格六种的话，这个量就不会让小孩轻易地拿下来，去撞大运一样参加考级了。再者，现在考级作品都是一类作品中有三、四首，供老师和学生选取其中一首来考。可以把考级要求定为全部必须学习，这样一年下来，你就必须至少弹会一、二十首曲子，到考时老师随便抽取。真正能全部弹下来的，也就确实起到了“教程”的作用与意义——很多考级的作品集被冠名为教程，而实际上它只是考试题集，而且是提前已经能够知道的考题。如果想要考级起到指导学琴的作用，那就真正把考题集变成教程。
　　本文开始讨论的巴斯蒂安教材，实际上就是一套完整的系统，包括基础、乐理、演奏、技巧、视奏五本书，曲子风格多样，如果认真高质量地弹下来，其实也就二级的水平，但这是货真价实的二级。课堂上老师提问的问题尽管狭隘，但也符合我们社会上家长的心理现实，那就在艺术质量不好把握的情况下，参照巴斯蒂安教程编写的做法，用数量来促升质量。到时候，家长见面时常问的“你过十级了吗”带出的无所谓的语气与神情，会被“你过二十级了吗”的敬畏与真正佩服所代替。
　   □王群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