丑陋的中文歌词

乐只

丑陋的中文歌词

作者：乐只

    关于歌词，作为数十年通俗歌曲的发烧友，尤其十几年来深入学习诗词文赋、研究音乐和乐器演奏的音乐爱好者，我写过《面目可憎的歌词》、《阿楚姑娘歌词很失败！》两篇博文，还在音乐论坛有一些点评。每次听到俗不可耐的歌词，气不打一处来，上帝啊，这是诗经楚辞、唐诗宋词的文明古国吗？这是诗歌国度吗？正如一位儒者所言，当今中国人，面孔相似而已，皮里早已胡化。

    我断言“大多数中文歌词不合格”，依据是：歌词作者大多只会写白话文和西洋式新诗，三千年诗词文赋一窍不通。当代白话文作家，接受新文化语文教育，往往传统文化功课不够，对汉语神奇的声韵掌握甚少，不知道押韵、平仄是怎么回事，不了解汉语跟音乐的天然联系，不知道声律对汉语的重要性，白白丢掉了汉语音乐性。他们错误以为，能写门槛很低的白话文和新诗，不用深入阅读和创作国文国诗，就可以当作家当诗人写歌词了。殊不知，三千年诗词文赋是汉诗基础，最能体现汉语的精髓，是最好的歌词和歌谱。一个歌词作者，首先要吃透古典诗词，写出合格的国诗，才谈得上歌词创作。试问当代歌词作者，有几人合格？你看白话文新诗界诗盲成堆，从艾青、舒婷、海子、北岛、汪国真、于坚……包括北京大学中文系研究新诗的谢冕教授，无一例外是诗盲，对灿烂辉煌的诗词文赋知之甚少，不知汉语声律是何物，不懂汉诗表达方法，不懂汉诗特有的意象典故，只管高喊“创新”、“改革”、“超越”。滑稽的是，这些诗盲根本不知道传统是什么，李杜诗没读几首，连一副小小的春联也不会写、不会贴、不会欣赏，就迫不及待反传统，引领诗歌新潮流。

    关于新诗，一种不用大量阅读诗词文赋就能狂写不止的下里巴人，中国读书人一旦被新诗洗脑，后果很严重，九头牛也拉不回。我十年前写过《我为什么不提倡写新诗？》和《当代新诗界十大怪象》两篇较有影响的文章，这里不赘述。

    近代中国引进西洋音乐和作曲法，传统诗词吟诵式微，古典诗词被套入西洋简谱和五线谱、按照西洋音乐律动重新演唱；打破诗词格律诞生了新诗，也诞生了白话文歌词，深深打上新诗的烙印。新诗操蛋，罍空爵尘，歌词焉能幸免？

    一、不懂押韵。歌词也是诗，汉诗哪有不押韵的？不押韵的是散文。白话文歌词押韵要求是很低的，备受非议的《中华通韵》把临韵合并，没有了窄韵的说法；白话文歌词还可以平仄混押，这在古典诗词是大忌，词可以平上通押，诗词可以转韵，但我没见过平仄混押的诗词。白话文歌词虽然平仄可以混押，但是谱曲时还得根据旋律需要适当修改，这又得考验写歌者（songwriter）对汉语声律的掌控程度。虽然歌词大大放宽了押韵，还有很多作者不会押韵，不会组词。歌词没有韵律，就是一堆乱码，跟汉诗无关。

    二、句句押韵。虽然诗经有句句押韵的例子，但是极少；虽然汉诗柏梁体也是句句押韵，但是很快被淘汰；虽然词有句句押韵，但是不占主流。白话文歌词句句押韵是很忌讳的，韵脚就像主音，每一句都回到主音，诗歌进行没有推动力，这在西洋和声中是禁止的，等于全部用主和弦伴奏，其余六级和弦弃之不用，更不要说变化和弦、离调和弦、七和弦、九和弦了。句句押韵还有个弊端：容易凑韵。曹丕《燕歌行》可以句句押韵不凑韵，杜甫《饮中八仙歌》可以句句押韵不凑韵，当代白话文作家，谁有曹丕和杜甫的本事？于是乎，大凡句句押韵的歌词，拼凑痕迹明显，面目可憎，令人倒胃口。

    三、过于通俗。本来古典诗词就是歌词，歌词就应该像古典诗词一样。歌词用白话文，理应同样具有汉诗的雅和美。令人遗憾的是，白话文先天不足，不容易表现汉诗的神韵；不知道是谁倡导的馊主意，歌词要通俗，便于传唱，于是乎，歌词唾沫四溅，肤浅恶俗，没有了文化底蕴，没有了艺术特质，没有了古典诗词的韵律。在我看来，歌词何必通俗，有了优美动听的旋律，一时不够通俗的歌词，一样也可以朗朗上口，传唱毫无障碍，于文华演唱的诗经，有多少人马上听出其意？但是觉得好听，照样传唱，反而给人想象的空间。“通俗”不是歌词作者文化低下的借口（可参考我另外博文《令人尴尬的春联》。）

    诗词歌赋和当代白话文歌词一样，一旦押韵，难度徒然提高，汉语声律不过关者、汉语词汇量不够者、韵脚组词功力欠缺者最头痛，但是这才是有规则上层次的艺术，艺术哪有容易的？艺术就是高于大众化的，正如“写字”是大众化的，“书法”是艺术家的。投篮不中哪有怪篮筐太小、踢球不进哪有怪足球门不够大的道理？子曰“射有似乎君子，失诸正鹄，反求诸其身”，不正是批评当代白话文作家、白话文诗人、歌词作者吗？

    写了半天，也没有举一个歌词不合格的例子，稍安勿躁，信手拈来，俯拾皆是，去年热播电视剧《热爱》同名主题歌（周亚平作词，王之一谱曲）B段结束段“你看，你看，坚强的人儿向东走。你看，你看，她就是那开放在春天的花朵”，关键位置的“走”和“朵”不押韵，听觉上没有回环效果，没有结束感。如果最后一句改为“他就是那花朵开放在寒冬后”，“走”和“后”就押韵了，声韵谐和了。

    2021年2月27日

贺靖贻妈妈

这个文章让我觉得跟对了老师，古文是中国文化的精华，之前不懂，我家孩子现在跟我一起学习诗经等，慢慢积累，慢慢成长，知识需要掰开了揉碎了，一点一点的学起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