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曲家张帅讲述冬奥会开幕式主题歌《雪花》诞生故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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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曲家张帅讲述冬奥会开幕式主题歌《雪花》诞生故事

音乐周报

发布时间: 2022-02-09 21:5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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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月4日，在北京2022年冬奥会开幕式上，当近160人的童声合唱团带来纯净、空灵的歌曲《雪花》，整个世界都仿佛随着音乐慢了下来，闭上眼睛，甚至能够感受到一片片雪花从头顶落下。这首冬奥会主题曲的词曲创作者，是作曲家、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教授张帅，他为记者讲述了歌曲《雪花》的诞生故事。

歌词体现三元素

去年4月，张帅收到开幕式音乐总监赵麟的创作邀请，同时收到创作邀请的作曲家有三十多位。“当时，赵麟大概描述了这首歌曲出现时的舞台布景，有雪花、有和平鸽。因为是最初的海选阶段，并没有说得很具体，但他转达了总导演张艺谋的想法，希望这首歌旋律好听，是优美、浪漫的。”张帅说。

首轮海选，最重要的是挑选到适合的旋律。这时，张帅想到了一段存在于他脑海中至少二十年的旋律框架，“这是很久以前，我在弹琴时想到的一段旋律，但始终没有机会让它成为一部完整的作品，也一直没有使用过。”张帅知道，这样一首歌曲，歌词一定会经过很多轮的修改，所以在第一轮交稿时，他没有找词作者，而是自己尝试用英文写了歌词。

赵麟将三十多位作曲家交上来的40首歌曲后汇总在一起，由评委小组进行投票。在经历数轮比稿后，张帅收到入选消息。此时需要打磨歌词，曲子也要跟着调整。由于词曲同时修改，很难再找词作者进行合作，因此张帅只能“挽起袖子”自己来。

歌曲进入创作中期，随着开幕式导演组和赵麟在音乐设计和方向上逐渐清晰，他们为歌曲提出了更明确的创作要求：其一，雪花要明确地出现在歌词中；其二，要体现竞赛的奥运精神；其三，要能够体现天下一家的人文情怀。最终的歌词中，“千万雪花竞相开放”既有雪花又体现了奥运竞赛的本质，“万千你我汇聚成一家”体现了天下大同，“在故乡在远方都一样闪亮”同样表达天下一家，以及点题“一起向未来”。

整首歌曲歌词共12句，6句中文、6句英文，采用中文与英文各一句的方式进行演唱。从第二版歌词开始出现中文时，张帅就是这样设计的，这一想法也得到了赵麟的支持和认可。

十余个版本，大道至简

那段存在于张帅脑海多年的旋律被用在了主歌中，几轮评审和筛选下来都深受专家组好评。相较而言，副歌部分则坎坷许多。“重新填词后的版本，是一首时长在5分钟多一些的版本，我设计的是一个小女孩用童声演唱一个引子，之后是男女声对唱。”张帅很喜欢这个版本，但去年7月，张艺谋与张帅第二次当面沟通后，张艺谋还是希望他能将作品进行颠覆性的修改，“导演在那一刻很果断，就是要推翻重来。他觉得副歌部分太过复杂，不利于传播。”在这个节点上，张帅的内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。在赵麟的不断鼓励下，张帅调整心态，重新上路，重新创作了副歌。新版本完成后，依然是男女声对唱版。

去年9月，歌曲尝试采用童声演唱。录制完成，所有人听后都特别兴奋，感到这个方向和感觉都是对的。之后确定了采取童声合唱的方式呈现，孩子代表希望，代表未来，一群孩子的合唱，也与整个开幕式的主题“一起向未来”完美契合。

从去年4月动笔，到今年1月最终定稿，《雪花》历经了十余个完全不同的版本。最后的作品呈现如此简洁，也是张帅之前没想到的，那是在不断与导演和赵麟的沟通中逐渐形成的方向，“不断地给作品做减法，用最简单的结构、最简洁的歌词，旋律也精简到没有一个音能够再去掉。副歌和主歌在音高关系上有所对应。”张帅觉得，“再回看，我也很喜欢最后这一版副歌，确实比我之前的版本要好。”

开幕式当晚，乐评人“DK在北京”就在微博上感叹：“‘1451’‘ 17654325’这两个都是被用烂了的和声套子，张帅竟然能雕琢出这么优美、脱俗的旋律！大道至简，大巧不工。主旋律悠扬沉稳，副歌得体克制。”张帅在中央音乐学院教授作曲、和声以及歌曲写作三门课程。在他看来，从歌曲创作来说，如果想要利于传唱，和声就不能古怪，《雪花》只在副歌第二遍出现时用到了一个离调。

这次参与冬奥会的音乐创作，也让张帅有了新的理解。“艺术创作到了最后，就是大道至简。”张帅很喜欢《道德经》里面提到的“和光同尘”，“和光是掩饰自己的锋芒，同尘是与世俗相混同，随俗而处，不露锋芒。最直白的表述就是不显山、不露水，却拥有强大的力量。无论是大道至简，还是和光同尘，应用在创作中也是一样。”在冬奥会这样一个重要节点上，通过层层选拔、一次次蜕变，最终提取出一条干干净净的旋律，对张帅而言也是一次自我蜕变。

此次并非他首次与奥运创作结缘。早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的筹备阶段，张帅就参与了海上丝绸之路部分的比稿。“当时是六个人一起创作，最终我的版本没有被选中。那时还是很遗憾的。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，能够再一次参加比稿，续上了与奥运会的缘分。”这一次收到邀约时，张帅就告诉自己要以平常心去面对，“13年前，我28岁，收到邀约时就已经亢奋起来了，自己给自己增加了很大的心理压力。这一次我告诉自己，最后能被选中的机会是很渺小的，选中也不代表就比其他作品强，只是更适合而已。至今我也不知道13年前是谁推荐音乐团队来找我的，但通过这些年在专业领域上的努力，这次还能够被邀约参与比稿，我觉得已经很幸运了。”也许正是这样一个好心态，让他突破了四十选一的竞争，而十余次的推翻重来，最终带来2022北京冬奥会开幕式舞台上的作品呈现。

兼顾专业与接地气

回想起最初选择学习作曲，张帅表示，就是源于他自己喜欢写歌。他从小就喜欢流行音乐，大学时期也组过自己的乐队，之后逐渐走上了专业作曲的道路。用普世的语言和这个世界交流，始终是张帅的初心。他坚信，如果希望自己的音乐能够被更多人听到、听懂，就一定要采用最朴实的音乐语言。

张帅1979年生于沈阳，1998年至2002年就读于沈阳音乐学院作曲系，2002年考入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，师从作曲家叶小钢。2008年在中央音乐学院完成博士阶段的学习后，他留校任教。“很多人对于音乐学院有误解，觉得学校里的老师们只写学术类作品，其实不然。中央音乐学院非常重视为人民抒写、为人民抒情、为人民抒怀的创作观念，在院长俞峰的带领下，我们作曲系的老师们既要创作与世界接轨、体现出专业水准的作品，也要积极创作接地气的作品。”张帅的创作中，不仅有交响协奏曲《熊猫组曲》这样的专业作品，也有非常多与人民息息相关的作品，如雷佳演唱的《祝你生日快乐》、张艺兴演唱的《不屈的信仰》。张帅说，“我觉得自己非常幸运，喜欢音乐，进入了音乐行业，又幸运地获得了一个无比珍贵的机会。”

纪晨/文